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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爷子摆手打断顾戎的话，带着怅然笑道：“有些时候不怨点儿什么不恨个谁，这日子好像就指望不下去了。”
“你要是早几年来，十有八九会被我和你大娘打出去。”
顾戎红着眼缓缓抬头。
老爷子看着他叹气：“可我们一年更比一年老，快要入土的老骨头，是真的怨不动了。”
“孩子亲爹死得早，亲娘糊涂是个指望不上的。”
“你是孩子们的舅舅，等我们两个老东西入了土，你……就多帮她们亲爹照看着点儿吧。”
老爷子站起来重重拍在顾戎肩上，沙哑道：“戎小子，我和你大娘早就不恼你了。”
“都过去了……”
一句都过去了，彻底摧垮了顾戎板凳砸不碎的脊骨，也一举砸穿了被强行忽略的光阴。
老爷子是真的不放心两个孙女儿，话多絮叨起来家常事儿，字字句句都是隐藏不住的担忧。
顾戎短促的呼吸被强行压出了平静，再抬眸时眼底掠过血红：“为什么不读了？”
下学年的学费都是他亲自去学校交的，顾进娣为什么要发疯给孩子退学？
老爷子苦笑道：“她娘说实在是供不起了，退学的事儿没跟谁提，偏偏孩子回来了也不说，我们都是后来才知道的。”
然而知道了也没办法。
二老一个不分昼夜使劲儿编筐，一个帮着附近的村里人做些鞋袜借此来补足，可赚的钱总是不够。
两个孩子一学期的学费加上书本费生活费开支破百，家里是真的供不起。
方家的人不知道顾戎一直在给钱，顾进娣也没跟家里人提钱的事儿。
每个月出自顾戎手的五十块也没有用在该用的地方。
顾进娣甚至连学都不让孩子上了。
顾戎下颌不断绷紧，就连声调都好似迸出了火花：“读得好好的，突然退学做什么？”
“接着读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
“大爷。”
顾戎重重地搓了一把脸，闷着嗓子说：“我供得起。”
“读初中上高中，考大学定工作，能读到哪儿我就供到哪儿。”
但凡他还有一口气撑着，他就委屈不了方家的两个孩子。
方大爷不知想到什么，眉心狠狠打出了褶。
正巧屋里的人出来了，顾戎掩饰什么似的转头看过去：“红医生，我外甥女的病咋样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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