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石盘剧烈震颤起来，青晶柱自下而上地龟裂，碎屑纷纷扬扬，一道漆黑窄缝显形，像是紧闭的蚌壳被撬开一线，传出汹涌浪涛声。
熟悉的水声。
阿也想，在吃下生热丹的那一晚，她骑着死去的蛟龙飞上夜空，亲手揭开那轮虚伪的圆月时，曾听到一模一样的水声。
窄缝寸寸扩大，内里黑蒙蒙的，唯有点点莹光飘出来，落在阿也发间眉梢，逐渐凝固，似雪如冰。
阿也顺手捋过一缕鬓发，刹那间，掌心落满了大大小小的乳白色晶球——是元晶，通体纯白，无一丝杂质。
外界元气所化……这就是元晶的来历？阿也转身，抬手示意巫蕴松开华谏，她蹲下身，认真道，“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？我不会回来了。”
见人神色一滞，她补充道，“若你不愿，我也会替你调查身世的。”
毕竟华谏待她不错，命格显化的特征很清晰，加上四域以血脉分族，想来应该很好找。
至于她自己，反正什么都没有，没有家，也没有朋友，去哪里都一样。
等复活华烨之后，让巫蕴将人送回来，就两不相欠了。
“我……”
华谏用力地闭了闭眼，表情时而痛苦，时而悲伤。
就在她以为会被拒绝时，他睫羽发颤，仿佛被蛛网收紧的濒死飞蛾，“我……我和你一起走。”
阿也有些意外，怔了片刻，方道，“那就一起去吧。”
她对着巫蕴使了个眼色。
巫蕴颔首，拉华谏起身，见他踉跄几步，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，迟疑一瞬，还是伸手搀了一把。
华谏低声道：“谢谢。”
三人一前一后步入缝隙之中，被黑暗吞没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响起哗啦水声。
“这里是……”
巫蕴道，“无妄海。”
这里是……真正的无妄海。
阿也贴在内壁上，像琉璃缸中的一尾鱼，隔着透明的屏障，观察另一个世界。
隔着一层水膜，白沙细腻，礁石乱砌，海藻在孔隙里柔软地纠缠，时分时合，散发出幽微莹光，引来成团的小鱼小虾，或啃食藻叶，或在系结处产卵，一派生机盎然。
水茧悠悠上浮，慢慢脱离海藻的逗弄。
随着距离拉远，光亮愈淡。
暗流变得汹涌，时不时有猩红的竖瞳闪过，伴随着鳞片开合的咯吱声，或是黏腻的进食声，不难想象到骨髓被尽情吸吮的画面。
偶尔能窥见一星半点，譬如长满眼珠的肉翅，藏在茸毛间的利齿，布满鳞片的吸盘……都是不曾在典籍中见过的记载，但气息凶悍，暴虐成性，是远超五州的强大。
有些好战的，见到软绵绵的水茧飘近，跃跃欲试，但一对上阿也目光，又噤若寒蝉，正如当初那只在雾中缩颈拢翼的三头乌。
她原来真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。
阿也无声笑笑，视线回转，掠过被外部景色震撼的华谏，停在沉默的巫蕴身上。
他以前来过这儿。
她断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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