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紫宸殿,西暖阁,空气凝滞。
沈昭端坐于锦墩,广袖之下,右手腕间纱布缠裹处,每一次细微的牵动都激起尖锐的痛楚。
她下颌微收,后背笔直,双手交叠置于膝上,除了面色较平日更显苍白,周身仪态沉静无波,寻不出一丝破绽。
少帝萧厉玦坐于上首御案后,眉眼间带着显而易见的振奋,语速轻快:“昭昭你看!”
他将一份墨迹犹新的名录推至沈昭面前,“这是朕与陆卿今日上午议定的增派太医名录。
张太医领队,再添数位杏林好手。”
他的指尖在其中几个名字上点了点,“尤其这位王太医,陆卿力荐,精于外伤,有他前往北境,定能保沈大将军与你大哥平安康泰。”
沈昭嘴角牵起一抹浅淡得体的弧度,目光落在纸页上。
眼角的余光,却不由自主地掠过侧下方那道静默如山的身影,陆恒渊。
自她踏入暖阁,陆恒渊似乎未曾看向她一眼。
他端坐椅中,玄色官袍衬得面色愈发冷峻,视线低垂,仿佛只专注于御案一角繁复的雕花,亦或是自己指间那枚缓慢捻动的墨玉扳指。
那一如既往的权臣冷面,和深不可测的沉寂神色,与昨日宫墙死角,冬青树丛中那个失控噬咬,气息滚烫的男人,判若两人。
似乎那场短暂而激烈的纠缠,只存在于她腕间疼痛的幻影里,与他陆恒渊无半分干系。
“昭昭,你觉得如何?”
萧厉玦看出了她的走神,手掌按上她肩头。
沈昭身子微动,应道:“陛下圣心,臣妾铭感五内。”
萧厉玦满意,兴奋中音调更提上几分:“多亏陆卿提醒周全。
增派太医,协同张太医,方能万无一失。
昭昭,你可还有其他想法?”
他犹豫了下,但语气很坚定,“如果有,可说与朕,朕……朕会向母后争取。”
沈昭仔细扫过名单,目光落在方才萧厉玦所提的陆恒渊力荐的王太医名字上。
王端明,此人她前两日借手腕旧伤复发时接触过,虽面上言语在她试探中无法回应确切意愿,但隐约中,沈昭当时便觉得,此人可用。
陆恒渊手段通天了得,不仅知晓她对此人有所接触,更是将人顺利安插进北上队伍。
沈昭余光不禁再次罩进一侧的陆恒渊身影,心中思忖,昨日失控的他,和今日冷静落子的权臣。
到底哪一个是真?
“陛下与陆大人思虑周全,臣妾唯有感激。
这名单,臣妾亦无异议。”
萧厉玦闻言顿觉心中畅快,置于沈昭肩上的手掌,不自觉轻轻按了按:“如此甚好。
明日队伍便要出发。
朕着人速速安排。”
恰于此时,陆恒渊抬手,从宽大的官袍袖口中,取出一物。
金丝编织的细绳,串着两颗温润浑圆的紫檀佛珠。
一颗色泽沉郁,一颗略新。
沈昭一眼便看出,那是自己昨日弄丢的手串!
陆恒渊掌心平托起那串佛珠,却非递向她,而是递与萧厉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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